中国禁止进口外国废弃物(包括一些塑料)的决定在全球范围内引起强烈反响,许多国家的回收行业不得不进行调整,以应对新现实。但这是否是一个隐藏于危机之中的机遇?
一些专家认为,发达国家不能再一味地将问题转移至中国。它们最终须独自承担塑料成瘾带来的苦果,自1992年以来,中国接收的垃圾量占据了世界废弃物总量的一半。
禁令的实施会刺激各国回收设施的投资,并促进塑料制造的创新,使产品更适合回收再利用。它还会激发民众热情,倡导公民行动,从而改变我们的“一次性”文化。
去年,出于环境和健康的考虑,中国决定禁止进口24类固体废物,包括某些类型的塑料,纸张和纺织品。从本质上讲,它正在寻求经济转型和升级,并开始加强对于不断增长的垃圾量的有效处理。据统计,中国进口的“洋垃圾”使其废物总量增加10%至13%。
另一个问题体现于进口废物的低劣质量,这使得它们更难以回收,从而影响到从事相关业务的中国公司的利润。
该禁令于1月生效,效果仍在观察之中。
佐治亚大学(UGA)的研究人员于6月在《科学进步》(Science Advances)杂志发表论文指出,到2030年,中国的新政策将影响到1.11亿吨塑料废弃物的处置。所有这些垃圾须被转移到其它地方。
“随着塑料生产和使用的持续增长,公司和国家都致力于推广循环经济模式并提高塑料回收率,在可预见的未来,越来越多的塑料废物需要寻求一个归处并得到妥善的安置。”报告说。
“如果不能提出创新的想法和管理战略,当前的垃圾回收率指标就无法兑现,而我们针对垃圾回收所制定的雄心勃勃的目标和时间表也将无从谈起。”
该禁令已经开始产生一些负面影响。《华盛顿邮报》指出,马萨诸塞州和俄勒冈州等正在解除相关限制,允许可回收材料进入垃圾填埋场。以往,市政当局会将大部分用过的纸张、塑料和其他废旧物资运往中国进行加工。由于中国调整了 “洋垃圾”进口法规,成千上万吨废旧物资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当地的垃圾场听凭最后的处理。
据法新社 报道,美国的许多州已经开始面临着可回收的废品堆积的问题。一些市政当局陆续声明他们将不再收集某些物料或直接其送往垃圾填埋场,与此同时,很多垃圾被堆在回收设施外或停车场,不知如何处理。
“一直以来,我们的团队都在密切关注,跟踪禁令产生的影响,我们还将持续下去。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长期依赖中国或其他国家吸收塑料废物的国家,其境内已经累积了大量废弃物,” 佐治亚大学工程学院博士生,研究的主笔作者艾米·布鲁克斯(Amy Brooks)表示。
禁令的实施还暴露了美国回收过程中的系统性弱点。美国的全国回收商联盟 (NRC)在5月份指出,美国的多数可回收物都受到污染。美国推行单流回收再循环物(Single Stream Recycling),这计划旨在提供市民方便,减省再循环物品的分类步骤,要求居民将所有可再循环的物品例如纸张、玻璃、塑料、金属等都放在一个大容器内即可。这意味着可回收物质不纯,价值也会相应下降。
“用户对于废品回收热情高涨是双刃剑。公众通常怀着美好的愿望,将不适宜回收的物品放入可回收垃圾箱,进而污染了可回收物。”这种 “一厢情愿式回收”和质量监控执行不力结合在一起,对回收行业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破坏力,导致市场混乱且动荡。全国回收商联盟(NRC)执行董事格里克(Marjorie Griek)在声明中表示。
“如果我们再自欺欺人,坚持当前的做法,将无法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与公众交流的方式,变革我们收集和处理可回收物品的方式,以及调整终端市场应该接受和利用的物料,实现真正的回收利用,“格里克说。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时间。同时,各国须加大对回收设施的投资来填补中国“禁废令”留下的空白。2016年,中国进口了超过700万吨塑料垃圾,但迄今为止全球只有9%的废物被回收,绝大部分最终流入垃圾填埋场或环境中,包括海洋,这一形势令人堪忧。
受到禁令的影响,一些发达国家企图将废物运至其他东南亚国家(如泰国和马来西亚),一些中国回收商已经在附近国家开设工厂,抓取商机。
然而,专家指出,这些国家并不具备处理大量垃圾的能力,并正在考虑对此进行限制。而且,全球海洋塑料污染最严重的五个国家都在亚洲。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自中国下达禁令以来,英国对马来西亚的废物出口增加了两倍,国内回收行业被视为萎靡不振和资金不足。
可持续发展组织WRAP的彼得·斯凯尔顿(Peter Skelton)认为,政府,废物管理公司和地方当局应该迎头而上,面对挑战。
“我们一直依赖出口市场进行垃圾的大量回收利用,这必须改变。在某些方面,这是一个被迫的决定,“斯凯尔顿说。”目前,负责废物和回收的组织得到了很好的回应......因为他们看到现状已经发生变化。”他说。
他补充说,政府还可以通过投资回收和废物管理来发挥作用。英国政府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发布废物和资源战略。
UGA的布鲁克斯同意政府必须加大科普力度,加强废物回收并鼓励创新。
“各国政府可以通过改善基础设施和废物管理来推动出台诸多相互依存的解决方案,同时也鼓励对上游解决方案的投资,如改进回收技术,研发替代生物良性材料以及设计产生更少废物的产品/系统。”她说。
中国的禁令也引发了人们对于塑料废物国际监管相关严峻状态的关注。
UGA研究认为,管理危险废物和其他废物出口的《国际巴塞尔公约》可以适用于塑料废物,如果后者被定性为“需要特别考虑的废物”。然后可以依照公约对塑料进行监管,同时分享知识并制定标准。
中国禁令的一个潜在积极影响是将全球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更加可持续的循环经济的需求上,在这种经济中,塑料等资源将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使用。然而,由于石油价格相对较低,原始塑料比再生塑料便宜等现实问题 – 我们必须要克服一些财政障碍。
“在财务和社交方面,这绝对是一个复杂的情况,”布鲁克斯说。 “尽管存在一些经济障碍,我仍然乐观地认为我们与塑料的关系可以得到改善。每个人都能发挥积极作用,循环经济可以嵌入这种关系中,这样废物就更有价值,更不可能最终进入环境。“
欧洲当局似乎已经认识到塑料固有的价值。 1月份欧盟委员会发布的塑料战略表示,到2030年,所有塑料包装的可再生性或可重复使用的努力可以创造20万个工作岗位,但前提是再循环能力增长4倍。
对于Brooks和报告的联名作者,UGA工程学院副教授Jenna Jambek来说,中国的禁令应该是一个警钟,也是改善塑料废物国内管理和促进投资技术和新举措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我们未来的解决方案需要融入所有利益相关者,公民,政府和行业,不论是在本地还是国际层面上。”布鲁克斯说。